“店小二?王二?两个二?”张驰嘴中叨咕着。
“莫非张千户也遇到了那‘可到门’的老真人?”马子展闻言一喜,不由问道。
“马判官便是我在我前面得到所谓机缘的人?”感受到了马子展称呼上的变化,张驰不由也缓和了语气,眼中却带着一丝玩味。
马子展闻言默然,张驰也默然。随后,马子展和张驰没有任何交流的达成了默契。
“围住锦衣院,刀出鞘,不得妄动。违令者斩!”
“守住门口,刀出鞘,不得妄动。违令者斩!”
二人相视一笑,同时站在门口,只是对望。心中自然都知道林府不是善地,都没了凑热闹的想法。
张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,莫不与先祖张安赍相关。
自古天地枯荣有序,不守此序者,遭天遣,必难有后嗣。生灵贪婪,总有妄图长生而漫漫求索者,修者便在此类。所以修者后嗣香火从来不旺,往往数百年方才有一后人诞生,是男是女还要看老天爷心情。
虽出生不易,然若有出生,莫不是惊才绝艳。凡人练武终生,都难免停滞在不入流修者的行列。而这些人往往十几年便能修炼有成。
如今六百余岁的张安赍,如今只有两子,长子张乖睚,次子张乖眦。张驰正是次子张乖眦的儿子,也是两个儿子成为修者后,仅有的两个后嗣之一。因此,张驰深得张安赍的关爱,见识自然非比寻常。
初听到“可道门”这个名字,陷在局中的张驰并没有想到什么。刚刚围住锦衣院时,忽然感到心头一阵轻松,便瞬间反应了过来!
禹贡赤县,地分九州,农土神州居东南之地,向来为散修所据。明炎国虽早想染指,奈何几位洪武朝遗老都陷在西北战场,不得脱身,又不想腹背受敌,才不得实现。张驰早年也曾去此处修行散修之道。
九州之中,方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里,其中山地六万四千零五十六里。地分九州,每州方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里,不多一寸,不少一毫。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,只有平均方能长久。然而,每州却并非无所差别。
这东南方农土神州便是平原辽阔,沃野千里。其间河道纵横把土地分成无数小块。其中乡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,故一片土地上的乡民亲如手足,乡土之情尤为浓烈。即便修行几百年,无欲无求的修士即将坐化时,也讲求个落叶归根。
农土神州的修者门派也如土地一般多如牛毛。在典籍所载的数千年历史中,门派间相互倾轧征伐,灭门惨剧不断发生。能自古屹立至今的只有常道门、魔道门和可道门三家,人称“神州三擘”。
那老道便是其中可道门的一名修士。此门法决并非如何强大,修士也并非如何众多。所以在数千年时间一次次在常道门和魔道门两家夹缝之中生存发展,占据一方势力,凭借的便是高深精准的预言。
想到此处,张千户再没一丝迟疑严令下属不得移动分毫。马子展对这些散修情形虽知之不详,却也有耳闻,加之望气之术的佐证,也发出了相似的命令。
“千户大人,都说这未时的太阳最毒。您看这大中午的,弟兄们也累
了,要不……咱歇会?”一个素来与张驰亲善的锦衣卫缓缓走来说道。
张驰看着随之而来的无数锦衣卫的眼神,张驰用不带意思情感的声音大声呵斥道:“放屁!从现在到亥时,谁也别给我妄敢动一下!”
“可是…”
在一众锦衣卫鼓励的眼神中,那锦衣卫还要说些什么。只见张驰手起刀落那锦衣卫在瞠目结舌中,一颗大好人头就此落地,致死都不明白张驰为何会对自己拔刀相向。
锦衣卫们立刻站直了身体,头再也不敢妄动一下。张驰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将绣春刀慢慢收回刀鞘,沉声补充道:“违令者,斩!”
斩字说完,锦衣卫悄然无声。对面门口传来轻轻地“噗”的一生,接着是马子展笑骂:“再敢偷懒,,把你屁股踢成三瓣。以后屎就从兔子嘴里拉出来吧!”
在侍卫门一阵笑声中,马子展与马驰眼光再次相对。二人都微微皱眉,在眼神中隐藏着难以察觉的轻蔑。
“此人乖戾如斯,难成大器。不过,也好!”
“这腐儒没什么手段,怎么往上爬?不过,大善!”
二人这样想着,相互点头致意。
——————我——是——万——恶——的——分——割——线——————
咕噜!
高唱空城计的肚子把王二从沉睡中叫醒。看着天上迟迟不愿西下的红日,他不由得苦笑。距明日子时,还有五六个时辰。早晨没吃饭的他,经过一上午身心俱疲的逃亡,早已把力气消耗一空,剩下的时间怎么熬?
“出了林府,买几个馒头,然后再寻个僻静角落消消停停藏到明天子时。”打定主意的王二刚要从墙头跳下,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警兆,眼睛不知为何地看向了墙边小解的两人。
武者是修者中境界最差的流派,但能流传万载,自然有其对于危险的预知。道家靠的是精演天地,儒家靠的是望气,佛家靠的是信徒,武家靠的便是直觉,对于危险的野兽般的融入本能的直觉,用身体记住的,即便失忆也不能忘记的直觉。
林府墙外是一排一人高的矮树,树后是一条供下人出入的窄路。林府今日设宴,材料自然早就置办齐全。此时下人们都在府中忙碌,这街道上自然没了行人。然而即便没有行人,又有几人敢在林府墙下小解?不怕没收工具吗……
二人提好裤子,缓缓向前踱步,也不交谈,只是左右张望着。王二忽然发现那二人的脚步似有规律,跟刚才自己身旁的几个店小二颇为相像。
锦衣卫!
刚刚王二醒来后还在抱怨,一个小小的林府还在墙上修女墙,不好翻越。现在看来确实无比庆幸:若没有女墙,他恐怕再也醒不来了。“刚才是我睡着了,一动不动就没被他们发现。只要一动不动,他们就一定不会发现我!千万不能动!”
不动念想还好,一动念想便再也停步下来。想起锦衣卫令人发指的折磨人的手段,王二心中的恐惧就怎么也止不住,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。
“秦老哥,是不是有什么声音?”
“你听错了吧!”那锦衣卫虽这样说着,却挂着阴仄仄的微笑,
悄然向这边走来。
林府的女墙墙角有专门为弩箭留下的发射口。如今华山府北边虽仍与敌国兵戎相见,此地却是太平,弩箭自然不会时时挂在墙头。否则几场雨下来,即便弩弦无碍,弩身的木头也会腐朽得不堪使用。
不巧这时,一个黑魆魆的东西从一个弩口调出。两个锦衣卫正看向此处,哪有看不见的道理?王二心中更是惊惧,那东西不是别的,正是刚刚他颤抖之下,不小心踢出去的那个储物袋!
“这人倒也识趣。罢了,先看看他打算用什么买命。”怀着这样的想法,两个锦衣卫打开了储物袋,之间一股烟雾喷出,二人顿时晕倒在地上。
王二从弩眼中看到了一切,自然惊喜万分。再不迟疑,马上翻墙而出,穿过树林,走到了小路上。
隐约听见了后方锦衣卫出刀警戒的声音。便再不敢动。良久,才传来说话声:
“这两件破烂法器倒是算了,想不到竟有一百两黄金,这小子倒是舍得!”
王二听得此言,脚步不由得停住。心中一个仿佛又个声音再呐喊:“回去!取回来!那是你的!告诉他们,那是不故意掉出去的!不是给他们的!”
但下一句话却让这个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:“罢了,这条命卖还给他了。”
王二在心疼之余,暗呼庆幸,想不到这笔钱竟成了自己的买路钱。不过,一百两黄金,折一千两银子,那可是一个郡王一年的俸禄啊!都拿来买米,节省着吃够500来人吃上一年的!虽然记忆觉醒了,但心态上来讲,王二还是个饥一顿饱一顿的店小二,怎么能不心疼!
王二怕再听下去,真的忍不住回头把买来的小命退回去,只得加速离开。
那两个锦衣卫倒是没有继续闲聊,将一张字条绑在信鸽脚踝上飞走了。
那信鸽转眼飞到了侧门门口两个锦衣卫的手中,两个锦衣卫展开字条,竟是责问为何没有提前报告有小厮除了林府,并扬言向百户报告。
想着对面屋中刚被二人抛下的一屋子尸体,尤其是那细皮嫩肉的女尸,不由得一阵心虚,将两张银票系在信鸽脚上放了回去。
那被称作胡老哥的锦衣卫见到银票,顿时眉开眼笑,顺手都递给了身边的锦衣卫。却从未提起汇报之事。
那锦衣卫问道:“胡老哥既然不是为了钱,为何要讹诈他们?”
“要是他们抓到这样把柄,不讹诈你李顽一番?这样不讹诈,才说明你心中有鬼!小子,你虽然修为不错,已然冲击七品,但人事上,你要学得多着呢!”
李顽恍然点头。
王二愤愤地走在大街上,想着那一百两黄金依然感到心中在滴血。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一个馒头摊前,将手伸向袖口,忽然发现身上穿的是林府小厮的衣服。哪里有什么钱?
“钱?又是钱!一百两黄金啊!”王二越想越晦气,竟然径直向元亨客栈走去。
“不行!都丢了一百两黄金了,今早那客人出手阔绰,打赏的十两银子还在后院埋着,可不能再丢了!
远远看去,元亨客栈的楼阁仿佛是一张黑色的巨网,不知等谁入彀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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